日前，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仁濟醫院發出通知，“2018年3月31日下午5點門診結束后，醫院將關閉普內科門診。各位患者可依據個人病情酌情至附近社區衛生服務中心、二級醫院或我院內科各專科門診就診。”該消息在網上引發了較大關注，記者向院方詢問后，門急診辦公室人員表示確有其事。

通知中提到，取消普內科門診是為落實國家提出的“基層首診、雙向轉診、急慢分治、上下聯動”分級診療模式的具體要求。關停普內科門診究竟即意味著什么？未來的三級醫院服務格局會如何發展？市民就醫又會產生哪些變化？

普內科門診不等于內科普通門診

據了解，仁濟醫院并非是首家關停普內科門診的醫院。去年11月，浙江省寧波市第一醫院就已取消普內科門診，相關醫生分流至老年醫學科門診與其他專科。仁濟醫院副院長王育介紹，本次普內科門診關停只涉及東院、西院，考慮到郊區醫療資源相對薄弱，南院暫時保留普內科。“普內科門診關停后，現有的12名醫生將一部分充實至南院的醫生力量，一部分則充實到如過敏科等長期人手不足的科室，另一部分則進入心內科、消化內科、呼吸內科等符合其專長的科室，得到專科醫生職業生涯的提升。

普內科門診的主要功能是什么？普內科，顧名思義為“普通、常見疾病的門診”，據寧波一院調研顯示，普內科門診接診的主要對象為慢病患者，門診僅起到配藥作用，但占用了大量醫療資源。仁濟醫院門辦主任孫曉凡介紹，去年醫院門診總量430萬人次，其中普內科就診人次達10萬人次，有10%的患者屬于多次往返，即病情穩定、重復就診或只需配藥者。

上海市衛生和健康發展研究中心主任金春林告訴記者，仁濟此舉符合我國公立醫療機構改革的總方向，“目前我國的門診就診主要分為普通門診、專病門診、專家門診、特需門診等，部分市民混淆了普內科門診和內科普通門診的區別，以為關停的是普通門診，其實除普內科外，其余專科門診如呼吸內科、消化內科、腎內科等都仍保留目前就診模式，大家無需過分擔憂。”

那么，市民對此接受度如何？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今日來到仁濟醫院門診樓三樓普內科等候區，病人陸阿婆告訴記者，自己患有高血壓和呼吸系統慢性病，“已經聽導診臺護士說過了，她告訴我以后可以去看專科，價錢還是一樣的。”

取消普內科門診是大勢所趨，基層醫院應解決“接得住”問題

王育坦言，之所以此次關停普內科門診引發了較大關注，因為普內科對民眾而言是傳統的就醫習慣，“但正如我們的統計結果，10%的普內科患者應該下沉至基層醫院，其余90%的患者可分流到專科。”

其實，早在2015年，上海市政協召開的“深化公立醫院改革”專題協商會上就曾明確，上海市中心部分二級醫院將改成護理院，三級醫院和專科醫院將不設門診，只接受疑難雜癥患者和住院患者。“當然，取消門診在現階段難以實現，如仁濟這樣的漸進式改革更利于醫患雙方的接受。”金春林說，“最終三級醫院可保留專病門診與急診，從調控機制上可采取日本模式，即經濟手段調控，如不通過家庭醫生轉診，診療費用可相對提高。”

金春林說，取消普內科門診需要解決好兩個核心問題：大醫院“愿意放”和基層醫院“接得住”。在他看來，作為一家滬上大型三甲醫院，仁濟此舉非常勇敢。“首先，取消普內科門診，意味著院方對專科門診有足夠信心，同時也有足夠門診量支撐。據調查，醫療機構六成收入來自門診患者，四成來自住院患者。”他指出，“目前，更多患者會另行選擇專科普通門診，但未來的趨勢是，二級醫院乃至社區衛生服務中心應承擔起更多門診責任。”

這一次，仁濟走出的只是第一步，取消普內科門診之后，如何做強基層醫療資源是更為重要的問題。“目前本市社區衛生服務中心已經承擔著將近四成的門診量，未來勢必需要更多政策傾斜和人才配置來滿足市民需求，如醫保額度是否能進一步提高？醫生是否可在社區多點執業？”金春林直言，“社區全科醫生的職責就是普內科醫生的職責，但目前他們的待遇或許不到三級醫院醫生的一半，希望能進一步提高全科醫生的職業預期和待遇水平，讓他們安心留在基層，托好市民健康的網底。”

細分的大內科、大外科：回歸正常就診秩序

如今關停的普內科門診，一如“存在感”正在逐步減少的普外科，大型醫療機構的專科細分似乎已成不可逆的趨勢。“不少大醫院內的普內科坐診醫生，其實也都來自各細分專科甚至亞專科。”復旦大學醫院管理研究所所長高解春說，“這與國家主導的晉升途徑也有一定關系，專科醫生在普內科、普外科進行輪轉打好常見病、多發病的診療基礎后，就各自進入不同通道，專注危重癥、疑難癥。”他介紹，在國外，一般疾病患者先在全科醫生處問診，只有疑難病癥才會轉診至專科醫院（也就是國內的二三級醫院），“歐美及日本等國家，院內只有專科門診，普通門診都應該在家門口完成。我想，我國也應該逐步走入這一診療模式。”

市民將獲得更為良好舒適的就醫體驗。“進一步而言，如果全面廣泛取消三級醫院的普通門診，大醫院門庭若市的戰時狀態將不復存在。”金春林說，“這也是回歸正常的就醫秩序，讓更多需要寶貴醫療資源的患者不被耽誤。”至于大家關心的“在基層無法配到好藥”，他也呼吁，未來應根據市民需求進一步豐富社區基本藥物目錄，做好延伸處方、長處方舉措，讓百姓放心在家門口看病。

高解春說，未來，專科醫生在普內科進行的“打基礎”工作，或許將更大程度下沉至基層醫院。“分級診療的最終目的就是讓患者選擇適合的醫療機構診療，醫院、醫生和患者應該共同用好選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