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柒先生（Seth）在上海的朋友們都來了。這位曾因在金山楓涇的鄉間田頭留下多幅涂鴉作品而為上海人熟知的法國墻繪藝術家，將他的全球個展首秀《兒戲》放在了上海。

夜幕降臨，展覽在人民公園內的上海當代藝術館低調揭幕。人們圍著他交談，媒體把鏡頭對準眼前這位魅力十足的年輕人。“你說我的頭發扎起來好，還是放下來自然點？”首次個展，Seth十分在意每個細節。然而在過去兩個月，這位來自巴黎的藝術家卻如同拾荒者一樣，穿行于上海的老城廂，在已荒廢無人的房屋里拾掇一些居民搬走前留下的廢棄物。一個發箍、一輛舊自行車、一根跳繩、一面鏡子……一件件舊物變成了色彩斑斕的墻繪，讓物品背后曾經的孩童笑聲在這些斷壁殘垣上重現。

消失的兒時記憶

展覽入口處，一扇巨大的老門窗是柒先生從上海老城廂尋覓得來，穿過這扇門，就走進了一個充滿童趣的幻想之旅。老房子門前，一個男孩騎在另一個孩子身上放風箏；垃圾堆疊的廢墟上，小女孩戴著虎頭帽子露出天真的臉；孩子們背著“房子書包”在弄堂里奔跑、翻跟頭；一個小男孩用蠟筆在墻上畫了一把梯子，顫顫巍巍地爬上去窺探外面的世界……

每一幅作品都和一個游戲或者一個小時候的物件有關。“這個藍色的小發箍是我在現場撿到的，我想它應該是屬于一個小女孩的吧。”在柒先生的畫里，一個扎著長辮子的小女孩坐在房間里，頭上戴著這個藍色發箍，正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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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孩子都喜歡對著各種電子屏幕，這些傳統的游戲已經不復存在了。”Seth告訴記者，這些老房子、老弄堂里現在已經幾乎沒有人住了，但以前曾經有很多孩子在里面玩耍，“通過這些畫面，我想把那些丟失的童年回憶找回來，我相信這也是每一個居住在這里的人對老城廂的記憶。”

老城廂居民是第一個觀眾

20多幅作品，均創作于今年2月到3月，柒先生駐扎在上海兩個多月，行走在大街小巷，越是荒廢破敗的老城廂，越是吸引他的關注。《守護》、《跳房子》、《柒先生的弄堂》、《在我的夢里》、《走進我的腦洞》、《七彩游戲棒》、《在我的書里》、《跳繩》、《兒戲》、《弄堂里》、《鳥籠》、《秋千》……每一幅作品都帶著濃濃的老上海記憶。

“我最喜歡的是這一幅。”這是一幅孩子在搭建積木的圖景，積木的頂部延伸到背景里的浦東三大高樓。“這面墻是我在豫園附近的一座廢舊老房前發現的，就在這堵墻的背后，浦東三幢高樓從墻后露出來‘半個頭’來。”一邊是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一邊是老城廂的斷壁殘垣，強烈的對比讓他頓生靈感，他馬上鋪開顏料，在墻壁前飛快地工作起來。

僅僅一個小時，一幅童趣十足的圖畫躍然墻上——金茂大廈和上海中心的地面部分變成用彩色積木堆疊而成，一個男孩正蹲坐在一邊欣賞他剛完成的“作品”。后來柒先生坦言，畫得那么快其實也是因為現場荒廢太久，污水橫流。“我是全程憋著氣完成的。”Seth小聲告訴記者。

老城廂里的居民是每一幅畫的第一個觀眾。“當我聽到一些居民說，那就是他們小時候玩過的游戲時，我會感到特別高興。”然而，20多幅繪制在老城廂墻面上的作品，很多如今已經隨著被拆毀的房屋而不復存在了。“我不會覺得可惜，因為更重要的是創作，是尋回記憶的過程。”

柒先生的上海“鄉愁”

“上海是一座傳統和現代融合的城市。”柒先生與上海結緣于3年前，他在楓涇留下多幅涂鴉作品，一幢幢飽經風霜的舊房、一面面斑駁的墻壁，變成具有江南水鄉氣質的涂鴉作品。“楓涇是我最愛的地方，這里的風光總是給我一種特別的‘鄉愁’。”柒先生笑著說，希望以后自己的婚禮能在楓涇舉辦。

柒先生出生于巴黎，本名叫做Julien Seth Malland，之所以叫“柒先生”，是因為當中的“Seth”在法語里讀音和“七”一樣。上世紀90年代，柒先生在巴黎街頭藝術運動中以別具一格的人物畫出名。從2003年起，他開始環球旅行，足跡遍至50多個國家和地區。他創造的人物形象童真無邪，在他的畫中，花朵、孩童、穿農家棉服的少女是常見的元素，總是給人以溫情和暖意。

墻繪藝術源自街頭，而如今走進藝術館內，也碰撞出了不一樣的色彩——孩子在墻面間穿越、靠著磚墻席地而坐、從窗戶里露出天真的臉，或是面向落地玻璃眺望遠方，這些藝術裝置營造出了弄堂兒戲的氛圍。“從街頭創作到當代藝術館，從墻繪延伸到雕塑，‘兒戲’是前所未有的嘗試。”策展人曹彬告訴記者，這種室內外的空間切換，老上海風情與時髦都市的交疊，給參觀者帶來時空流轉的體驗。

“我希望觀眾在觀賞這些作品的同時審視和反思這個變化的時代。”柒先生說，當高樓大廈飛速崛起替代了雞犬相聞的老街坊，當電子屏幕取代了人與人之間的溫度，當孩子們跳房子、躲貓貓的嬉笑聲消失在弄堂里，我們是否也該停下片刻腳步，銘記一下那些消失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