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2月14日，自去年10月底在中華藝術宮開展的“風生水起逐浪高——紀念改革開放四十周年長三角美術作品展”，參觀人次即將突破50萬，成為該館接待觀眾數最多的展覽之一。在接受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采訪時，館方、策展人、志愿者都表示了相同的感受：如今，走進美術館的市民越來越多了。

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日前發布的數據可為此提供佐證，去年，全市89家美術館共迎來677萬參觀者，同比增長近10%。美術館業態顯現出一片興旺之勢，與此同時，走馬觀花的“游客”太多、公眾藝術素養不高、不少展館門庭冷落依舊是不爭的事實，這也為美術館的運營敲響了警鐘。如何吸引、培育乃至留住觀眾，是所有美術館面臨的共同問題。

“美術館不能做成展覽館”

一組《上海工匠》反映建造“國之重器”的能人，吸引許多觀眾的目光。

“美術館不能只是展覽館。”在接受采訪時，業內專家紛紛提到這個觀點。美術館除了“看展”，還應該是一個可供市民休閑、放松心情的公共空間，“小朋友可以參加活動，成年人可以觀展，一家人能在館內用餐，美術館可以解決市民一天的需求。”相較于歐洲的一些美術館，國內美術館發展時間較短，展覽陳列、學術研究、公共教育等起步稍晚，很長時間只是扮演著展覽館的角色。

可喜的是，作為美術館展陳之外“重頭戲”的公共教育，近年迎來爆發式增長。去年本市美術館共舉辦公共教育活動3300多場，類型可分為講座、放映類活動、導覽類活動、兒童美育類活動、工作坊等。公共教育活動成為美術館轉變職能、培養觀眾的重要手段。中華藝術宮是國內最早設立公共教育部門的美術館之一。早在1997年，其前身上海美術館便設立相應機構，服務于專業及非專業觀眾。到2000年，美術館搬到南京西路跑馬廳，配合亨利·摩爾展覽，館方舉辦活動，讓兒童體驗雕塑制作。此時，社會對美術館公共教育有了更多回應，公益機構、公司、社會力量相繼加入其中。

以展覽“風生水起逐浪高”為例，志愿者導覽、文化講座、親子活動頻繁上陣，并且還在公眾號上推出“每日一畫”，提供展品鑒賞信息。執行館長李磊估計，結合“改革開放”主題所做的講座，便有近30場。“不光面向展覽，還面向整體人文素養的提升，我們講40年來的流行音樂、文化藝術，向市民傳播藝術方式和時代情感。”

業內專家認為，美術館的理想停留時間是四五個小時。“走進美術館成為一種生活方式”，這種概念很早就有了。例如，蓬皮杜藝術中心有一個通宵開放的閱覽室，配備了餐飲、閱讀服務，市民觀展之余還能品味閱讀的樂趣。中華藝術宮改建為美術館時，也引入某品牌咖啡等功能性的配套餐飲服務，此外也有文創產品展示區等，以此滿足參觀者半天或一天的休閑娛樂所需。

縱觀上海各大美術館，餐飲、文創幾乎是標配了。劉海粟美術館一樓大廳便有咖啡座席，同時售賣部分文創產品，寶龍美術館也不例外，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特色文創令人愛不釋手。無論公立、民營，美術館都在力圖拓展美術館這種“生活方式”的功能邊界。

游客多并非壞事

作品《中國智造的“國家名片”》令觀眾心潮澎湃。

美術館的興旺，離不開雙方需求的相互促進。美術館需要觀眾來提升人氣，觀眾也渴求公共場館所提供的美育。在上海重大文藝創作領導小組副組長吳孝明看來，受歡迎的展覽需要同時滿足策展理念緊扣時代脈搏、作品專業精彩以及名家名作凸顯等條件。

在中華藝術宮，記者遇到一對祖孫倆——73歲的汪鎮安一早就攜小孫子來參觀了，一幅描繪3個農民的畫作讓他想起自己上世紀60年代在崇明上山下鄉的場景，而小孫子卻指著另外一幅，一眼辨認出那是東方明珠。“我喜歡繪畫藝術，這種呈現方式很直觀；讓孩子多接觸藝術，雖然他不見得都能懂、能記住，但對今后一定有影響。”拐過墻角，一群從東北來的學生正席地而坐，在老師的帶領下寫生。持續數月的展期中，也有不少教授帶著學生，直接以美術館為課堂進行授課。對于年輕人而言，周末相約美術館，更是最時髦的休息方式。

不過，硬幣的另一面是公眾文化藝術素養尚有待提高。志愿者韓振纓記得，曾有位帶著兒子看展的年輕父親，因不知“五卅”而將畫作上的字讀成了“五州”。“我馬上過去更正，要做引導，以免對孩子造成誤導。”此外，一些參觀者在美術館無視“保持安靜”的提示，大人大聲交談、孩子隨意奔跑的現象也時有發生，需要志愿者不是提醒、督促。

剛過去的“春節檔”，中華藝術宮以6萬人次的參觀量高居滬上美術館首位。但一直以來，“游客太多”的爭議從未停止。中華藝術宮是上海旅游必到的一個景點，這在某種程度上拓展了美術館客流量，卻也令走馬觀花的觀眾變多了。市文化和旅游局此前的統計也表明，與景區相鄰的美術館頗受青睞，位于虹口多倫文化名人街的上海多倫現代美術館、嘉定古鎮的陸儼少藝術院和韓天衡美術館、松江的程十發藝術館和松江美術館，以及位于朱家角的上海全華水彩藝術館春節長假期間累計觀眾人次突破2萬。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先得吸引人來看熱鬧，再讓他們在這個過程中有所感應、有所感悟。”李磊認為，大量游客走進美術館并非壞事，美術館作品的參觀和解讀有多個層次，展陳設計要增加對非專業觀眾的吸引力，進一步提高公共文化服務的水平，通過培育觀眾，打造學習型美術館，“我們做數字美術館，現場看完后，掃二維碼，把信息帶回去。美術館既是一個觀賞的地方，又是一個學習的地方，它是個大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