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劉女士按照預約時間，帶著女兒和母親來到摩爾齒科連鎖塘橋旗艦店。“孩子要箍牙矯正，老人有顆牙齒松動影響進食，我自己也順便來洗牙。”在如今的上海，像劉女士這樣“舉家看牙”的家庭越來越多——關乎面容美觀、健康清潔的口腔管理，正隨著市民經濟收入提高與健康知識普及變得愈發重要。“在我看來，大家對于口腔護理的需求不再局限于健康層面了：一口健康整齊的牙齒是社交、職場的加分項，對于期望壽命越來越高的上海老人來說，好的牙齒還能給他們帶來好心情和高質量晚年生活。”

今年7月，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國際交流與合作中心聯合第三方機構首次發布了針對中國口腔產業核心領域的深度市場調研報告（下稱“報告”）。報告顯示，作為口腔產業的下游，口腔服務機構市場規模達到約800億。僅2017年至2018年間，我國社會辦口腔醫療機構從47033家激增至54779家，口腔診所擴張已成井噴態勢。然而，原本就存在的人才緊缺問題進一步突顯：我國每百萬人口牙醫數量不足100名，牙醫覆蓋率遠低于歐美等發達國家的500至1000名/百萬人。市民對口腔健康市場有怎樣的期待？又如何讓更多人才滿足不斷增長的市場需求？社會辦醫機構正扮演著越發重要的角色。

老年人群種植牙需求3年增長八成

隨著大眾口腔保健理念不斷增加，原先僅以口腔治療為主的服務也逐漸轉為與口腔保健并重的服務。據摩爾齒科3年統計數據顯示，潔牙、種植牙項目的增長需求最大，全年齡段客戶的洗牙治療占比8.2%，而在老年人群中，種植項目增長量高達82%，老年患者的潔牙增長量為1.5%

在摩爾齒科連鎖集團副總經理王燕醫生看來，近年來最大的趨勢就是從“求健康”向“求美”、從“保基本”向“提升生活質量”的兩大轉變。“做活動假牙的老年患者少了，隨著人均期望壽命的提升，半口種植、全口種植都慢慢被更多人接受。”她接手的最高齡患者為88歲的劉老伯，老人的一句“不想將就”，或許正反映了不少患者的心聲。

同時迅猛發展的還有口腔專業的技術化進程。原上海同濟大學口腔醫院修復科主任陳建榮介紹，以老年人常見的缺牙問題為例，根據第3次全國口腔健康流行病調查報告顯示，我國中老年人缺牙率高達80%，但修復率以往卻很低，許多患者并不知道牙齒松動是可以治療的，“部分患者的口腔條件或基礎疾病史不適宜拔牙，而近年來，保真牙的新技術正在為這些患者帶來新福音。”據悉，陳建榮已成立義齒修復及種植中心，通過套筒冠、BPS生物功能性活動義齒修復系統、附著體義齒等多種修復方式，滿足不同人群對牙齒修復的不同需求，同時也能免去中老年人拔牙根的痛苦。

王燕說，從早期在牙椅旁制作簡單的修復體和種植導板，到近年來口腔掃描、CBCT、3D打印等數字化設備的引進，數字化也正在顛覆齒科診療的傳統習慣。“醫生在電腦上模擬了我的手術過程，哪里要做導管、牙齒要裝在哪里我都能看到，很放心。”劉老伯說，自己就是數字化3D治療的受益者，精準的定位讓手術當天即能出院。

口腔衛生士或將填補人才缺口

市場的反饋也在資本領域得到了印證：自2017年至今，我國口腔產業合計完成融資29起，融資（總）金額接近40億人民幣，且持續在不斷加溫。但與資本投入速度相反的是培養優秀口腔醫師的速度，正如報告指出，按照全球每百萬人擁有牙醫數量對比，美國為中國的8倍，日本為7倍，若要滿足現有市場需求，全國牙科醫生數量需求缺口在15萬左右。雖然多點執業、醫生集團等多元化人才制度一定程度上帶動了社會辦口腔醫療機構的人才隊伍建設，但如何能在“不搶人”的基礎上更好完成醫療資源的有效配置？“在我們看來，除了口腔臨床醫師外，醫療專科助手、醫療機構運營管理復合型人才都面臨著巨大需求。”長期從事齒科行業的王三矛提出，“在歐美日韓流行的口腔衛生士崗位，是否能通過本土化培養模式引入中國口腔醫療行業呢？”

1913年，美國齒科雜志首次出現“dental hygienist”一詞，1921年，日本獅王兒童口腔醫院開始培養該領域人才，誕生了全球首批口腔衛生士。根據日本口腔衛生士協會定義，口腔衛生士是指“輔助口腔醫生或者獨立開展相關口腔醫療工作的專門職業”，主要工作范圍包括口腔預防處理、口腔診療輔助、口腔保健指導等。

口腔衛生士與口腔護士有何不同？王燕說，口腔衛生士相當于“護士+咨詢師+助理醫師”，較普通護士的工作范圍更廣，“以口腔預防為例，齒科90%的疾病都與齲病和牙周病相關，從青少年時期做好預防工作，對終身口腔健康都有裨益。如牙齒表面涂氟、菌斑顯示、噴砂、用專業設備清潔口腔內牙菌斑和牙結石（即洗牙）等工作，其實都可由口腔衛生士完成，口腔臨床醫師則可將更多精力用于口腔疾病的診療工作。”

按照口腔健康原則，每人每年應潔牙2次，“市民健康理念繼續提升后，龐大的工作量不可能完全由口腔臨床醫師承擔。”王燕說，口腔衛生士可承擔大量的口腔臨床治療的輔助工作（潔牙、美白、取模等），幾乎占口腔醫療全部日常臨床工作的50%以上，既可以適當解放臨床醫師，也為口腔護士提升了更廣闊的職業發展通道，“不少追求服務體驗的客戶或許更青睞口腔專業臨床護士（衛生士）的悉心照看與健康宣教，也讓護士不再有‘吃青春飯’的困擾。”

期待設立學歷專業保障后續人才

好消息是，去年4月，“中華口腔醫學會口腔衛生士培訓工作委員會”正式成立，從事齒科護理的朱蓉期待著，社會辦口腔醫療機構人員也可盡快參與相關培訓。

曾多次赴韓國交流學習的王燕說，韓國的口腔衛生士更像一種“社會職業”，非口腔專業但從事健康護理工作的有志之士也可通過專業培訓、資格考試加入隊伍，但在她看來，我國口腔衛生士應從限定在具有一定年限口腔臨床工作經驗，且有一定學歷和職稱要求的臨床護士或助理醫師中遴選。“另外，除了進行崗位培訓外，我們也期待相關法律法規政策的出臺，對資格認定、執業范圍等細則進行說明，如是否有定期證書復核、與醫師護士工作權限的具體區分等。目前，根據現有衛生監管法律法規，如果中國的口腔衛生士（口腔專業護士）像歐美國家的口腔衛生士一樣從事潔牙、牙齒美白等口腔預防和口腔臨床輔助工作還是違法違規的。”朱蓉說。

當然，相關業內專家也坦言，由于口腔疾病診療行為是系統性工作，臨床診療活動細節較難界定，如正畸隨訪時調整保持器、患者取模等，一來無法確認“鋼絲/模型具體由誰放入患者口中”，二來加上3D數字化軟件的幫助，如口腔掃描等本身不屬于診療操作，如醫患間產生糾紛時，如何認定相關責任等也還需要進一步討論。

據透露，四川大學華西口腔醫學院已開展口腔衛生士的相關試點培養。“從長期發展來看，作為獨立崗位的口腔衛生士也應該有其完善的學歷教育體系，不能僅依賴護士或助理醫師的轉崗。”王三矛介紹，美、日、韓等國均設有專門的口腔衛生士培訓學校，醫學院校也設置有口腔衛生士專業，如日韓的口腔衛生士專業為3至4年制全日制學歷教育加2年口腔臨床專業培訓，經國家考試合格后取得口腔衛生士執業資格。“我們也希望，可以積極與公立醫院和醫學院校進行交流合作，設置口腔衛生士專業，培養口腔醫療機構急需人才，從而滿足不斷增長的口腔醫療多元化服務的社會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