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買花的季節到了。

在野獸派、roseonly等知名鮮花品牌官網，小鮮肉代言人們手捧鮮花、“腳踏”優惠券的畫面顯然對應的是女性顧客。但包裝精美、動輒上千元的鮮花價格也讓人清醒地意識到，與其說是買花，消費者更多地是在為品牌買單。

兩大品牌花店的天貓商城截圖

打開“花+”、“Enjoy Flower”等鮮花預定APP，“99元包月”“首次消費送花瓶”等字樣眼花繚亂地出現在屏幕中央，用戶只需選擇固定套餐下單，每周就能坐等鮮花上門。誰又能想到，一轉眼，距離“鮮花電商”概念首次出現也已過去了3年。

對有購花習慣的市民來說，逛實體花市卻早已成為生活的一部分。去年底，上海內環以內最大的花鳥市場“曹家渡花鳥市場”關閉，扎根花市10余年的商戶四散至靜安、普陀、嘉定、長寧等地。一時間，人們在上海市中心挑選平價鮮花，似乎沒有了方向。

曹家渡關閉后上海花市“諸侯割據”

新虹橋花卉市場內商戶售賣的鮮切花

“洋牡丹15元一把，乒乓菊也一樣，再配一捧綠草總共40元，擺在家里很好看的。”

工作日下午，陳門桂的鮮花店中仍不時有客人進出。有熟客提出想配一捧清新的花束擺放在家中，從業多年的陳門桂立馬有了“解決方案”，一邊向客人介紹當天的鮮花價格，一邊把對方感興趣的品種拿起來比較顏色和數量。不到5分鐘，就為客人選好了滿意的花束。

陳門桂的花店位于虹橋花卉市場。在這個擁有近18年歷史的老市場中，像陳家這樣經營超過10年的店鋪占了大多數。去年底，曹家渡、安順路兩大上海市中心標志性的花鳥市場相繼停業，位于長寧、閔行兩區交界處的虹橋花市不出意外迎來了更多客流。

“逢年過節本身就是旺季，散客超級多，加上現在市中心規模大一點、名氣有一點的花市也沒幾家了，生意自然不錯。”

新虹橋花市，圖二為鮮切花區域，圖三為盆花區域

虹橋花卉市場開業于2001年，目前面積約2萬平方米。經過18年的發展，市場已經累積了130余家商戶，其中出售庭院草花、盆花、鮮切花、仿真花、軟裝多肉植物的店家占到60%，余下40%的商戶經營家庭軟裝、工藝品，但鮮花和盆花始終是花市的主打。

記者在現場看到，和曹家渡花市一樣，虹橋花卉市場也是一座室內花市，售賣同一類花卉的商戶大多比鄰而居。陳門桂說，商戶們都有自己的熟客，但對不常來的顧客來說，每一家的貨源和價格差異并不大，不同的往往是店家的服務，包括咨詢、配色、包裝、配送，還有顧客和鮮花之間的“眼緣”。

今年春節剛剛試運營的古北花世界里，有不少從曹家渡花市搬遷來的商戶，在曹家渡經營近10年的店主李小姐便是其中之一。她告訴記者，雖然古北的地段很好，但得知要搬遷到全新的市場，自己還是做好了生意驟減的準備，因此定價也比在曹家渡時低20%至30%。“以前在曹家渡賣50元一盆的花現在30元也賣，吸引客源要緊。”

工作日上午10時，位于紅寶石路的古北花世界內，鮮花商戶正在緊張處理剛進的鮮花。

互聯網取代不了傳統花市

在虹橋花卉市場，兩位正在挑選綠植的公司行政人員在一盆飽滿的薄雪萬年草前駐足良久。被問及為何不在網上選購，直接送到辦公室豈不是更便捷，其中一位余小姐立馬搖了搖頭。

“來花市可以親近大自然，心情也跟網上購物不一樣。”更重要的是，到店里挑選可以明確知道植物的品質和新鮮度，“網上訂花我們也試過，照片和實物多多少少有些‘賣家秀’的成分。”

鮮花電商的APP用戶頁面截圖

家住曹家渡的江女士此前每隔一至兩周就會到曹家渡花市購買鮮花或多肉植物。對于這個步行僅需6分鐘的“家門口花市”，她認為，產品新鮮、品種豐富和地理位置優越是市場開業10多年來長盛不衰的主因。“互聯網買花嘗試幾次還行，但新鮮度和品種還是趕不上花市，跟買菜是一個道理。”

市民鮑小姐則是誤打誤撞來到虹橋花市的“新常客”。她告訴記者，自己就住在安順路花市對面，多年來都有在家中擺放鮮花、綠植的習慣，屬于“花一謝就要換新品種”的愛花一族。去年底，曹家渡和安順路兩大花市相繼關閉，鮑小姐嘗試在某電商購買了“169元包月”的鮮花套餐，一周一次上門配送，但鮮花種類由商家說了算，用戶只能“被動享受拆禮物的驚喜”。

“網上訂花的確很方便，但價格還是比平價花市要貴，品種也比較大眾，自己還不能隨意搭配，對愛花的人來說少了很多樂趣。”終于有一天，忍不住想逛花市，又不想跑太遠的鮑小姐嘗試在大眾點評上碰運氣，沒想到搜索出了位于虹井路的虹橋花市。“來了之后發覺環境、氛圍和價格都不錯，可以常來。”

線下花市售賣的鮮花、盆花

記者采訪時，鮑小姐剛剛購買了兩束各100元左右的鮮花，包括小號向日葵、波斯菊、綠草等。在這位購花達人看來，合理的價格、豐富的品種、自主的選擇權、店家的面對面服務都是實體花市勝于鮮花電商的強項，而花市的綜合管理、購物環境、交通便捷程度則是“過路客”能否成為“回頭客”的關鍵。

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黨委書記、著名品牌學專家余明陽此前接受記者采訪時就指出，供給側改革、消費升級將進一步提升老百姓的消費體驗，當人們進入體驗經濟時代，服務好的實體商業就不會被互聯網輕易取代。

虹橋花卉市場相關負責人表示，電商的確是消費大趨勢，但鮮花這一商品的特性決定了消費體驗將占據很大因素。“花卉市場并非簡單的買和賣，線下花市的后續服務、互動體驗等增值業務將成為最大看點。”

消費者和商家都需要引導

虹橋花卉市場鮮切花售賣區。

目前，虹橋地區已經集合了虹橋古玩城、虹橋花卉市場、古北花世界等三家花卉市場。其中虹橋古玩城主打花卉批發，后二者主打花卉零售。不過，在花卉市場運營從業者看來，曹家渡“退市”后群雄割據的現狀，恰恰折射出市場尚缺乏引導。

一位在花卉市場工作多年的管理人士表示，目前花卉市場并沒有明確的準入標準，商家入場門檻較低，因而也造成同一市場產品同質化現象明顯。同時，花卉市場的布局長期以來缺乏較為系統的規劃，這一情況在曹家渡花市停業后正愈發顯著。“虹橋地區的三個花市未來各自情況如何，最終還有待市場檢驗。”

這位管理者還表達了另一層擔憂。由于鮮花尚屬非標產品，也并非人們生活的剛需，因此不僅市場、商戶缺乏引導，消費者也缺乏有效的指引。

花市內售賣的進口滿天星

鮮花造型、盆栽衍生品也是花市的主打

有花市商戶店主就告訴記者，進口滿天星相比國產滿天星質地更硬，不僅易于造型，也更耐保存，缺點則是價格偏貴，如一束厄瓜多爾空運來的藍色滿天星要120元，在商場或品牌花店價格則更貴。“顧客一開始不理解，認為商家為了賺錢只賣貴的，但時間久了就慢慢知道，哪一種品質好、保存久，買回家看著更舒心。”

花市零售商之間的相互競爭也更多依賴市場的自由選擇。陳門桂告訴記者，一些購花時間比較長的熟客也都熟悉了商家的“套路”。“一枝花進價再貴不過20元、30元，但如果賣得太便宜甚至虧本出售，不僅生意做不久，消費者也不會真正形成忠誠度。”

對于鮮花這樣講究實效的商品，浮動的價格或許是市場最好的反映。“過年期間一枝花貴得能賣150元至200元，紅豆這樣過年討口彩的鮮花，一大把賣700至800元也不奇怪，消費者有需求就賣得出去。”

而像李小姐這樣經歷過曹家渡的輝煌，如今要在古北重新“開疆辟土”的花店主，心態就尤為重要。“曹家渡也是2005年開始一點一點做起來的，市場要養，大家都要再等等。”